羊须的诗(2)
从时间上来看,《苦瓜贩》是羊须最近期的作品,我将其视作他语言上的一次创新。不同以往,诗人省略了很多现代汉语常用的助词与连词,通篇简省,我猜想这是从瓜贩的口中攫取的表达灵感。我喜欢这样的处理,它让这首诗同时具备了市井味与古典气。
羊须是扬州人,他的作品中不仅有“淮左名都”般的浪漫风流,还给我一种行走于川藏线的感觉。天高水长,崇山峻岭,文字如同那出乎意料的、鬼斧神工的景致,对于我的双眼是一次次见缝插针的奇袭。衔走一切裸露的海鸟,叼着烟凑向前的瓜农,都被赋予了一层透明而深沉的面纱。我能想象出羊须留着长头发,靸着拖鞋的样子,和他的诗一样随性而又有一丝沉郁。
《系》:被观察者怀揣梦想的稳固奔程,软化了游客惯有的挑剔目光。海鸟衔走的,很难说不是人际关系中裸露的,实际上并不贴近的亲密感,透露出的隐藏情绪仍然是希望独自筑巢于远处。小船和码头未必不象征人和世界的关系,那么其倾向自然从形容词中溢出。对自然,客人带着疑问和向往来,却又下意识地否定,以光秃秃的“或是援手”结尾,真意其实怕是惨遭生活毒害。
《苦瓜贩》:不难看出此诗含了些清淡的叙述:遍历多处欲寻出处的小民,兜兜转转,难以成事,最终绕回起点。结果旧交已冷,需要重新认识,再以一声笑谈缓解尴尬,则有些发誓了要混出名堂、又只能灰溜溜回乡见父老的难堪。风格上,粤语感觉很浓,尤其“嫁接都失败”及以下两句,即使不是有强烈意识的尝试,也少不了一段时间受到相关的熏染。而最后“那时幽默”“劫我瓜苦”一出,便可明了是刻意为之。
《致午儿》:鲜见地以第一人称,近乎直白地抒情,无外乎是情诗。情侣间固有的言辞伤害和略带歉意的察觉弥补,刺穿再缝刺穿再缝,不啻二度三度伤害,只能是自暴自弃再避入山林淤泥。
《日记》:在这组诗中,有一个隐秘的度量衡,而日记在最开始的刻度上,风格比其余显亲切,无须追打,得意即可满足了。
个人读诗,莫名有一种借诗观人的冲动,这种冲动在作者是一个仍在且关系极近的朋友的情况下,不可避免地会暴露出他长期的情绪和思维状况。这组诗如果有一个核心,那么其实是尴尬/受辱和逃避/脱离。不知是否刻意选出,还是偶然反映,如果是后者,那么这两者的关系几乎成了作者的创作母题(长期/根本困扰)。
文章来源:《微体古生物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wtgswxb.cn/qikandaodu/2021/0520/586.html